中国山水画的历史走向(二)

   中国山水画第一度时空坐标是由青绿山水标立的。

   被宋徽宗题名为《展子虔游春图》是青绿山水的开山之作。这幅画呈顾氏笔脉,在六朝墨勾色晕的基础上,创造了勾框填色的重彩青绿,开李氏父子青绿山水一派。这幅画作的问世,标志着山水画已成为一个独立的画科。尽管学术界对作者及年代多有争议,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第一幅独立山水画作品的认知。

   创造山水画金碧辉煌时代的是大小李将军。时任武卫大将军的李思训以《江山楼阁图》标一变之法,其笔墨达到了“夜闻水声”的通神境地。其子李昭道“变父之势,妙又过之”。二李的青绿山水可以说造百代影响,画史界有人称之为北宗之祖,历代均有追随,郭熙、范宽、刘松年、李唐、马远、夏、王晋卿、王希孟、赵伯驹、冷谦、仇英等都从中汲取着影响。

   山水画的缘起,使中国画发生了重大变化,形成了以山水为主,山水、人物、花鸟交替发展的格局。山水画虽起步较晚,但较之人物、花鸟却一直成为中国美学的主脉。这是一个特别值得研究的现象。为什么呢?在此给出一些基本认知:

   ―-- 确立了知山乐水的圆觉之境:山水画的缘起,是中国画天人合一意境的历史集成,是知山乐水大田园观民居意识的集中体现。可以说,青绿山水的标树确立了中国审美的一个重要基调:闲情逸致式的陶冶(至元时这一认知成为立信的基准)。人们在千秋永立的高山流水面前,品味到的是萧条空寂与静穆平和。圣者说的“道、理、性”均在山水面前顿捂圆觉,以终成情性。这种以山为乐、以水为知,以空为悟、以远为觉的精神确立,这种天人合一的忧乐圆融意识,可望、可行、可游、可居的自然理想,是士者文化的一种精神,是素朴生命哲学的艺术体现。中国哲学在中国山水中找到了更为丰富和具体的内涵。

   ―-- 确立了愈小而大的意蕴之理:中国古典最为重要的一个美学命题是愈小而大。我们在古典分析时指出的超以象外,追求言外之意、弦外之音、韵外之致的美学品地,就是对愈小而大这一命题的艺术理解。实际上,这是中国人用特殊的视错觉审视图像的艺术。我们一再说的中国画咫尺千里法则,就是对这一命题的艺术揭示,它除了告知我们哲学以外,还告知我们一个极为独特的透视原理,它让人在一个相对稳定的整体情境中知觉物我合一、象于无形的一种特殊的大象与大音,若说中国画的感动,最大的致因莫过于此。

   ―-- 确立了学科表现的语法规则:任何一个画种,要想独立于艺术之林,必须在语法结构上满足复杂性与丰富性的要求。即本书多次强调的,必须藉助复杂的视错觉结构实现自然物象的简化。青绿山水的历史意义在于:一方面它让绘画从宫室壁画的人事为用、宗教理说中解脱出来,让山水不再成为人事宗法的环境与陪衬,成为主要的精神寄托。另方面它在表现语言上第一次为山水画定立了法度规则,系统地在构图、设色、树法、石法、水法、笔法、论说上进行了建树。应该说系统的有学术的山水画认知从这一时段起才真正进入了广延与深刻。

   顺便提及的是,在讨论时本书有意忽略了吴道子的疏体山水。一个著名的故事:千里江陵,吴道子一日而就;李思训数月始成。说明疏密二体的山水画在方法论上是截然不同的。疏体估计是边际线的艺术(可能尚未触摸到轮廊线)。由于这类画作只缘于传说,未见真迹,对于主张认真看而不是听的我来说,实在无法想象,只能把猜测留给想象力丰富的人,我所能做的还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当我们的双眼移至中唐,两类变化引起了山水画新的认知:一是山水诗的美学成熟。王维、杜甫、白居易、元稹等诗性美学家,从不同角度深化了人们对诗意美(特别是诗境)的认知,以诗入画成为一个重要的美学范式。一是禅宗美学的发展。道由心梧己成为士大夫重要的思想纲骨,在一个圆觉过程中,由“禅、心、参”的圆融而觉悟,以禅入画亦成为一个重要的立境模式。诗境与禅境一经交汇,中国山水画的大象、大音之境便油然而生。应该说,独设道场的中国山水画,基此才成为一个系统的思想构架。儒、释、道的美知火花,在中国山水画的意境中得以中国山水画的历史走向(二)闪现升腾。中国山水画的逻辑在思想火花的碰撞中得以演义新的革命。


延伸阅读:

标签:

上一篇:中国山水画的历史走向(三)

下一篇:中国山水画的历史走向(五)

最新文章推荐

留言与评论(共有 条评论)
   
验证码: